卢循袭取建康,江州刺史何无忌被杀,刘裕为

引言

桓玄当政之时,妖贼卢循受到刘裕打击后,逃亡到了广州一带。后来,卢循攻下番禺城,俘虏了广州刺史吴隐之,自称平南将军,统领广州事务。那时的广州不比现在,虽说东晋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开发,但总体而言仍是偏远荒僻的瘴疬之地,加上那会儿桓玄、桓振之乱刚刚结束,朝廷还没完全安顿下来,根本没工夫搭理卢循这个流窜作案的蟊贼。卢循见有利可图,就派了使者到建康上贡,还送给刘裕一份“益智粽”做礼物。

“益智”据说是当地一种类似荷叶的植物,用这种植物的果实加蜜煮成粽,又甜又辣,有强身健体之效。有人说,卢循送刘裕“益智粽”,是嘲笑他智商不够,得多补补。我看不然,益者,溢也,当时正是卢循向朝廷示弱交好之时,他并不敢嘲讽实权人物刘裕,益智粽应是称赞刘裕富于政治智慧,是个懂得取舍的聪明人。言下之意是我卢循内心还是很佩服您滴,您就多少给个面子吧。

而刘裕也就顺水推舟,还了卢循一碗“续命汤”。意思是:暂且让你多活几天,你就健健康康地等着吧,咱俩迟早有再算账的机会。不久,朝廷就封卢循为广州刺史,算是对他招了安。卢循这个人系出河北高门范阳卢氏,虽然写得一手好书法,但其才干智略却并无过人之处,倒是他的姐夫徐道覆颇有见识。

几年后听闻刘裕北上伐燕,徐道覆劝卢循趁机偷袭建康,然而卢循几年的“续命汤”喝下来,却生出了不思进取之心,不太想冒险去捅马蜂窝。当时徐道覆任职始兴相,听说卢循不干,急得火烧火燎地从始兴(今广东詔关)赶到番禺,当面对卢循说:“咱们本来就不是本地人,之所以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,还不是因为打不过他刘裕!虽说这几年朝廷没有派兵来打咱们,但那是没腾出手来。

眼下如果我们不趁着刘裕顿兵于坚城之下的机会袭取建康,一旦刘裕平定燕地,就轮到我们倒霉了!到那时刘裕如果屯兵豫章(今江西南昌),而派遣诸将杀过岭来,哪怕是将军你也抵挡不住吧!”卢循自然知道徐道覆说得不错,“续命汤”是有保质期的,管不了自己一辈子。但他还是担心留守的刘毅、何无忌等人不好对付。

徐道覆干脆拍起了桌子:“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!如果我们能攻下建康,就算刘裕回来也为时已晚了!刘毅、何无忌之流不足为惧!你如果再犹豫不决,我就带着始兴的兵众自己干了!”卢循虽然老大不乐意,但还是决定跟姐夫一条心。于是,当刘裕还在山东半岛指挥广固围城战的时候,卢循的军队越过了长江与珠江的分水岭。

卢循自领一军由北江上游进入湘江流域,寇略长沙一带;而徐道覆沿赣江北进,攻击南康(今江西赣州)、庐陵(今江西吉水北)、豫章。也难怪徐道覆在卢循面前如此自信,他事先在始兴,早就为东侵做了周密的准备。水军历来是孙恩、卢循集团所长,要组建水军就要有船,要造船就要有上好的木料。

始兴郡北面是南康山(今广东、江西交界的大庾岭),为了筹措木料,徐道覆老早就派人上山采伐,然后从水道将船材运到南康(今江西赣州)。徐道覆宣称,这些木材原本是准备成批贩运到建康去赚大钱的,但由于缺少人力和运输费,不得已亏本挥泪大甩卖,各位乡亲父老走过路过,千万不要错过啊!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,两块钱你买不了上当。沿途郡县居民一看这价格便宜得惊人,有钱的大买特买,没钱的变卖资财也来买,立刻在当地引发了船材投资热潮。

徐道覆一来二去这么搞了好几回,南康郡里就堆满了上好的船材。但由于赣江上游乱石堆积、河流湍急,这些木材一时半会儿运不出去,只能在各家房前屋后堆积。这种异常现象当然引起了南康相郭澄之的注意,但也不知道是郭澄之头脑迟钝,还是他拿了徐道覆的好处,总之他并没有向顶头上司何无忌报告。

除了积累船材之外,徐道覆还在当地招募了大量水性好、善于格斗的蛮族当兵,日夜操练,号称“始兴溪子”,早就为开战做好了准备。此时已是春季,绵绵春雨使赣江水位上升。徐道覆派人拿了当初卖木材的合同文书,挨家挨户把卖掉的木材全都搜集起来,仅仅十来天就造出了大批楼船战舰。发兵之前又恰巧赶上山洪爆发,徐道覆顺流直下,势如破竹,兵锋直指豫章。

徐道覆寇掠所经,皆是江州刺史何无忌的地盘。听闻妖贼来犯,何无忌当即决定出击迎敌,想趁寇乱尚未扩大之时,一举荡平。纵观何无忌用兵之风格,勇武之余却不免失之轻脱,前次败于桓振,正是他轻敌冒进所致。这次何无忌大概以为,来犯的只不过是像往常那样的乌合之众,并未料到是徐道覆处心积虑练就的精兵。

对于何无忌的战略决策,他属下的两个副手深感忧虑。长史邓潜认为,有消息说敌人舰大船多,又顺洪峰而至,主动出击过于冒险,不如掘开豫章城外的南塘泄掉洪水,让敌人的舟舰无用武之地,而我们坚守寻阳、豫章二城,待其师老兵疲再图进攻。何无忌没听。

等何无忌从寻阳赶到豫章,参军殷阐也说:“卢循手下统属的都是三吴之地的老兵,这些人百战余勇,又思归心切;徐道覆招募的始兴溪子,拳捷善斗,也不可小视。将军您不如留屯豫章,待其兵临城下再与之合战也不晚。若以目前的兵力轻率出击,恐怕会有危险呐!”何无忌还是没听。终于,在豫章以南的赣江江面上,双方的舰队遭遇了。

虽然在战船的数量和吨位上,何无忌都处于劣势,但他毫不畏惧,指挥船队列阵迎敌。徐道覆见状,命数百弩手舍舟登陆,占据西岸的一座小山,以强弩齐射靠近岸边的何无忌的战船,何无忌军则在盾牌、牛皮的掩护下,向山侧发起攻击。双方正在鏖战之时,一阼猛烈的西风吹来,何无忌所乘的小舰被吹得漂到了东岸。徐道覆急令本方的大舰乘风进击,将何无忌的船逼在岸边动弹不得。

敌船蜂拥而至,转眼就将何无忌的船包围在中心。船上水手见状,纷纷奔散逃命。何无忌心知已是凶多吉少,大喝一声:“取我苏武节来!”仍面不改色,执节督战。何无忌官拜镇南将军,有持节的特权。持节者如同钦差,领军作战时凡二千石以下官员,皆可以先斩后奏。何无忌亲自持节督战,显然做好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准备。事实也是如此。

转瞬间,数十敌兵登上了何无忌的战船。何无忌指挥亲兵拼杀殆尽,被杀时,手中兀自紧握着那象征着忠贞和地位的节。何无忌战死、江州失陷的消息传到建康,东晋朝廷炸了锅,朝议甚至一度传出要晋安帝弃建康北走,去投奔刘裕的传闻,好在几天后卢循并未杀到,文武百官的情绪这才稍微安定了些。

饶是如此,回军路上的刘裕,仍收到了朝廷发来的一封封告急文书,催他火速回防建康。得知何无忌被害,刘裕也担心京师空虚,万一被卢循偷袭得手,后果不堪设想。这时,他已经留辎重在后,自领步卒到了山阳(今江苏准安)附近。接着索性部队也不要了,几十个人卷甲兼行,一口气奔到了长江边上。从江上行人口中得知,贼寇尚未接近建康,刘裕大喜,心上的石头这才落了地。

众人正要过江,却遇到了大风,许多人觉得浪高危险,应该等等再说。刘裕不以为然,说如果上天保佑咱们的国家,风就会自动平息,若其不然,船翻了也就翻了吧!说得旁边的手下们一脑袋黑线。虽然不太情愿,但领导发话了,谁敢不听?于是众人纷纷登舟。可说也奇怪,船离岸后不久,风就平息了。可想而知,刘裕当时的心情,定是暗爽得不要不要的。

四月初二,也就是灭亡南燕后第五十七天,刘裕回到了建康。朝野上下的心情,顿时如同送走了持续多日的阴霾,变得轻松舒适起来。虽然如此,刘裕面临的形势却并不乐观。虽然他人先回来了,但军队还在路上,此时能够拱卫京师的武装,只有镇守姑孰的豫州刺史刘毅的军队。而且有消息说,刘毅近日大造水师,正准备西进迎敌。对此,刘裕感到深深的担忧。

他手书一封,派刘毅的堂弟刘藩亲自给他送去,而且再三叮嘱刘藩,务必劝阻刘毅出兵。刘藩到来之前,刘毅很是病了一段日子,这几天刚刚痊愈,正准备整军发兵。他打开刘裕的来信,见上面写道:“我当年多次与妖贼作战,知道他们的底细。这些人新近讨了便宜,士气正旺,其势已成,不可轻敌。宜等我修造战船完毕,与老弟你克期同举。

荡平妖贼之后,上流的重任就全部委托给你。这番话用词平实、语气恳切,并无不尊重刘毅的意思,而且明言消灭卢循之后,刘毅可以占据“上流之任”。当时何无忌已死,所以可以理解为刘裕想与刘毅重新划分势力范围,下游的豫州和北府自己来控制,而上游的荆、江二州可以让给刘毅。以当时两人的实力对比来看,这一方案刘毅并不吃亏。

然而,望着刘裕霸气侧漏,却又七歪八扭的满纸大字,刘毅只觉得每一个笔划每一个墨点,都是对自己的人格和智商的羞辱。他气得将信一把扔在地上,冲刘藩怒道:“以前只不过临时推举他当了几天盟主而已!你难道以为我真的比不上他刘寄奴?”其实也难怪刘毅要发脾气。去年刘裕抗表北伐,他阻挠未果,结果刘裕一举攻灭南燕,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,声威如日中天,朝廷也准备加封他为太尉、中书监。

本来刘毅就对曾经推举刘裕为盟主一事耿耿于怀,而且他向来自负在才略上不输刘裕,对这个小学文化的老乡,处处压自己一头,一直心有不服。经此一事,如果说在权势和声望上原来刘毅还能望见刘裕的项背,这一来,刘毅可就被刘裕彻底甩出了三条街。你说他能不郁闷、不窝火么?正在这时,卢循犯境,何无忌被杀,而刘裕还在南归的路上。

刘毅认为这不啻于一次立功的良机,如果自己能够攻灭卢循,在功勋和威望上,定可以与刘裕分庭抗礼。而就在他将要整军出讨之时,偏偏又生了一场大病,好不容易病好了,此时刘裕却已经回到了建康,而且还写信来劝自己不要出兵,这不是明摆着怕自己立功,抢了他刘裕的风头么!刘寄奴呀刘寄奴,老子又不是你的走狗,你叫我不出兵我就不出兵,那我颜面何存?

说什么上流之任尽委于我,那荆江州本来就是老子从桓玄手里打下来的,用不着你来卖人情!结果、刘毅完全无视刘裕的劝告,亲率舟师两万兵发姑孰。《孙子兵法》有云:“主不可以怒而兴师,将不可以愠而致战。”因为愤怒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,冲动会让人丧失理智。失去理性的判断上战场,将是灾难性的行为。

刘毅这次出征,其实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跟刘裕赌气,这让他在判断战场形势时失去了冷静。经过多年的转战,天师道妖贼的队伍,早已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。而且正如刘裕所言,新近的胜利,更激发了他们的宗教狂热,士气极为高涨。更重要的是,此时刘毅要面对的,不单单是攻取了江州的徐道覆的军队——卢循在攻下长沙、巴陵后,本来想进攻上游的江陵,但徐道覆送信给他,要求两人合兵一处,共同对付刘毅,于是卢循亲率大军自巴陵东下,与徐道覆的水军完成了会师。

此时的卢循军,史载有戎卒十万、战舰数千,猎猎旌旗沿江绵延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五月初七,双方水师于寻阳东北的桑落洲相遇。在漫天芦花中,卢循的十万舟师与刘毅的两万军队展开了合战。战役的进程史籍上没有记载。我们只知道,刘毅败了,而且败得很惨。他只带着几百个人弃船而逃,其余部众全都成了俘虏。而且为了躲避敌人的追索,刘毅等翻山越岭,狼狈不堪地穿越了蛮族控制的地带。一路上又冷又饿,活着回来的只有十三个人。

此战结束之后,万里长江之上,再也没有能够拦阻卢循东下的武装力量。然而在这个时候,卢循却犹豫不决起来,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取建康。原因很简单,他听说刘裕回来了。从战俘的口中,卢循多次确认了这个消息,这让他心神不宁、坐立不安。多次与刘裕交手的直接经验告诉卢循,这个阎王爷实在惹不起。所以卢循觉得,为下半生幸福计,自己还是退回寻阳,向上游发展为妙。

结语

他这一犹豫,徐道覆可不干了,多次跑到卢循的帐里,跟他红着脸辩论。卢循辩他不过,又不能说自己就是害怕刘裕,只好硬着头皮,答应了徐道覆兵发建康的要求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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